中國人搶買股票，美國人搶買黃金。這是全球兩大經濟體的面貌。「去好市多（Costco）買黃金」，近來成為美國全民運動。這反映人們對制度的不信任。
金價近來屢創新高，卻無礙美國人瘋搶黃金。據彭博數據，全美46個州的好市多門市，庫存的金條有77%在10月第一週就賣光。過去曬名牌包與珠寶的網紅，如今改曬她們在好市多買到的金條。
這波淘金潮不只是普通人，還包括高收入群體。33歲工程師塞亞（Sourav Sethia）說，每當她看到金價下跌，就趕快去好市多買黃金。另一位基金經理人喬許揚 （Josh Young），在好市多買過金條和金幣，他稱這是「好得令人難以置信的交易」。
為何人們要去好市多淘金？一是它的售價比一般黃金零售商便宜，同時還提供買家購物回饋獎勵。好市多2023年第一季賣出的黃金價值超過一億美元，公司高層表示黃金「很受歡迎」。
好市多賣黃金降低了一般人持有的門檻。一家資產管理公司主管阿達蒂亞（Sadiq S. Adatia），對《紐約時報》表示，好市多對那些黃金首購族非常方便，「人們只要走進門市，拿起金條（結帳）。不用再去開什麼帳戶或買黃金股票。」
這將有利於金價。一家金屬交易所執行長葛利森（Stefan Gleason）表示，除了珠寶之外，美國人擁有黃金和白銀的比率不到2%。好市多讓人們買黃金更容易，未來就算持有黃金人口比率只升到5%至10%，影響也不可小覷。
但更大問題是為什麼美國人要搶買黃金？除了近來聯準會降息，人們對黃金的定位開始轉變，也是其中原因。
《華爾街日報》引述蓋洛普民調顯示，2023年，消費者十年來首次將黃金視為比股票和共同基金更好的投資。
最大轉變來自年輕族群。從俄烏到中東戰火，全球地緣政治緊張，年輕族群不像老一輩那樣挖地下掩體，他們改以投資黃金為手段。羅塞利 （Joe Roselli）註冊了好市多會員，在網上買了兩根價格近2,000美元的金條。他對《華爾街日報》說， 「我想要一些我能掌握的東西」。
據金融服務機構道富（State Street）研究，年輕人比老一輩更願意投資黃金。千禧世代的資產配置裡，有17%是黃金相關；而五、六十歲的X世代和嬰兒潮世代只有10% 。《華爾街日報》稱這群淘金青年為「千禧世代金甲蟲」（Millennial gold bugs）。
但這股淘金熱更反映出人們對制度的不信任。
一些千禧世代的投資人表示，他們不相信金融體系，尤其2023年，美國地方性銀行出現倒閉潮。為了尋找安全保值手段，有些人轉去好市多淘金。
在政策面。《金融時報》表示，美國聯邦政府的債務持續上升，財政監管機構國會預算辦公室預計，到2029年，美國債務占國內生產毛額（GDP）比率，將超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最高水準，來到106%。
這讓投資者深感不安。尤其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川普若在今年11月大選獲勝，他的減稅政策，恐怕會讓美國財政雪上加霜。
世界黃金協會（WGC）首席市場策略師里德（John Reade）表示，因擔心財政赤字失控，美國富裕家族辦公室成為買黃金的主要群體之一。
此外，地緣政治緊張，也讓人們搶買黃金。
《經濟學人》分析，各國央行一直在增加黃金準備的比率，這是「去美元化」的一環。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，美國凍結其外匯存底。俄羅斯的盟友中國，擔心遭到同樣命運，中國央行因此大量購金。中國的黃金準備比率，已從2021年底的3.3%， 提高到超過4%。
法國銀行分析師達赫達（Bernard Dahdah）表示，雖然金價很高，但因為美、中關係緊張，各國仍會繼續尋求美元的替代品──也就是黃金。
除了需求旺盛，黃金供給也相對受限。
以「戈爾康達黃金」（Golconda Gold）為例，這是一家在加拿大上市的小型金礦公司。2015年它收購了南非礦山，生產金粉礦石。雖然近來金價上漲，但由於生產成本上升，該公司執行長布羅迪（Nick Brodie）表示，「我賺的每一分錢又投入了礦井」。
「黃金開採並不能快速致富」，《金融時報》稱，「因為買賣黃金比開採黃金更有利」。
雖然黃金供不應求或將持續，但長期來看，它的報酬率並不突出。《華爾街日報》數據顯示，過去十年標普500指數上漲了176%，黃金期貨只7%。
然而，由於人們不信任制度，他們尋找避風港，仍將支撐黃金需求。「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」，哲學家尼采的名言，在全球大環境風險無處不在之際，此話或許正凸顯了黃金的時代意義。
（作者：楊少強；本文由《商業周刊》授權轉載；首圖來源：Flickr/Open Grid Scheduler / Grid Engine CC BY 2.0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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