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新創公司憑藉開創性技術順利融到 1 億美元，卻因疫情被迫倒下。這是 2020 年常見的劇情，但美國德州一家公司卻是例外──號稱開發出比會計師還全能的 AI 記帳軟體，其實靠菲律賓外包人工記帳，錯誤百出。
拿武漢肺炎疫情當擋箭牌的背後，是「工人智慧」的大坑。
對眾多小企業來講，請一個會計師成本很高，AI 或許能代替人類完成這項頗為單調枯燥的工作。
針對小企業記帳的痛點，2014 年，名為 ScaleFactor 的軟體公司成立了。
創始人兼 CEO Kurt Rathmann 大學碩士均為會計專業，畢業於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，曾任職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畢馬威，也曾當過某公司的首席財務長，因此有一定成就。
Kurt Rathmann 可謂是「天生的企業家」──17 歲時就開始創業，擁有一家專為美國休士頓家庭安裝照明設備的公司。
Kurt Rathmann 創立的 ScaleFactor 公司旨在研發取代會計師的 AI 工具，透過軟體將會計、稅務等業務自動化，幫助客戶做出最佳財務決策。
ScaleFactor 的 AI 解決方案不僅涵蓋記帳、帳單和稅款等多項功能，相比人工會計師的最大優勢還在省時省錢──軟體一年價約 6,000~30,000 美元。
在 ScaleFactor 的官網，有一句廣告詞：
不要把下班時間留給財務，留給家人。
（Source：ScaleFactor）
ScaleFactor 蓬勃發展，共獲得 1 億美元融資，投資人包括有百年歷史的股權投資機構 Bessemer Venture Partners 和總部位於紐約的對沖機構 Coatue Management 等。重大融資進展有：
不過，ScaleFactor 看上去勢頭不錯，但實際並非如此。就在上個月，這家公司表示開不下去了。
今年 6 月 23 日接受《富比士》採訪時，CEO Kurt Rathmann 解釋：
受疫情影響，不少小企業收入驟減，因此客戶需求下降。這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。
當天，ScaleFactor 宣布辭退 100 名員工的一半，到 8 月底將只留下 10 名員工處理後續事宜。被辭退的員工將獲得 12 週遣散費和醫療保險，一直到 2020 年底。
新創公司在疫情期間倒下，的確不少見，但故事才剛開始。
憑實力坑人的「人工智障」
據《富比士》報導，剛宣布要辭退員工，ScaleFactor 卻開始在領英開新招聘。
目前招聘訊息已刪除。
但一位剛入職公司的高級用戶體驗設計師，稱是被「誘騙」去上班的。
《富比士》相關報導出自記者 David Jeans 之手。David Jeans 26 日於 Twitter 推文表示：
ScaleFactor 指責我的報導有事實性錯誤。
After offering a “candid conversation w/ CEO" for my initial article, ScaleFactor and CEO Kurt Rathmann refused to answer questions for this story, only to say that my reporting that there were “factual inaccuracies"
— David Jeans (@DavidJeans2) July 20, 2020
之後 David Jeans 再次採訪 15 名前員工（包括高層），寫了篇新報導。
ScaleFactor 前員工爆料，財務報表並不是透過軟體生成，其實都是 ScaleFactor 德州奧斯汀總部或菲律賓外包公司的會計師人工完成。
通常會計師需盡可能多了解公司帳目細節，避免一張帳單付 2 次錢或壓根就沒有付錢的錯誤發生。
而 ScaleFactor 產品的核心是 5 個主要自動化工具：記帳、財務預測、帳單支付、納稅和工資。客戶只需提交文件、收據和軟體登錄資訊。
拿記帳工具來講，原理是：利用 AI 技術，從 Quickbooks 或 Xero 等其他軟體提取數據，然後確定交易記錄的方式。
但這工具很容易故障，不能準確分類。
基於此，ScaleFactor 僱了一支會計團隊（菲律賓公司 The Outsourced Accounting），人工完成帳本或從軟體糾錯。
如此看來，「能代替會計師的 AI」，也就是造假了。更要命的是，ScaleFactor 的技術也不可靠。
不少和 ScaleFactor 簽合約的新創公司、咖啡店老闆都表示很後悔：
付了錢，卻沒有得到相應的服務。帳本滿是錯誤，我們不得不重新請會計師，或自己想辦法收爛攤子。
名為 Reinders 的公司於 2020 年 4 月和 ScaleFactor 解除合約，並表示 ScaleFactor 曾錯誤將 1.7 萬美元記在某客戶名下，等 6 個月後發現出錯時，已經太遲了。
ScaleFactor 解約時也向 Reinders 提到，如果簽保密協定，不向外界透露發生什麼事，可拿回部分款項。但憤怒的 Reinders 自然選擇拒絕。
舊金山某咖啡店老闆解約後也表示：
我們就只是一家咖啡店，竟然連續幾個月都記帳錯誤。我們正在招募新會計，如果連我們的帳都解決不了，任何人的問題都無法解決。
看到 ScaleFactor 宣告破產的新聞時，客戶之一 Lindsey Reinders 表示，疫情就只是藉口，ScaleFactor 糟糕的產品和服務，把融到的 1 億美元沖進馬桶。
無疑，這樣的公司做不長久。
David Jeans 用一個詞形容疫情前的 ScaleFactor：搖搖欲墜。
但這種公司如何取得知名風投機構青睞？
ScaleFactor 採取的策略是「重行銷、輕產品」：沒有把精力放在開發產品，而是採取激進銷售策略，不惜造假獲得投資。
到頭來，承諾遠遠達不到，等到客戶解約，也只有找藉口掩蓋真正的問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