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Phone 代工廠「緯創」17 日突拋出震撼彈，宣布將旗下蘇州組裝廠「緯新資通」（昆山）、江蘇緯創投資，售予中國組裝大廠「立訊精密」。正當外界擔憂可能是紅鏈吞台鏈時，22 日緯創閃電代中國子公司宣布，將取得 30 億人民幣的立訊普通股，以加強雙邊策略合作。

這下子讓所有人更加霧裡看花。到底緯創與立訊這一連串的動作，是台灣蘋概股不再被蘋果 CEO 庫克重視？還是，三方另有盤算？

這次交易金額為 33 億人民幣（約新台幣 138 億元），對於數千億營收級的緯創、立訊來說，都不算大數目。不過，緯創卻把重要的 iPhone 生產基地讓給立訊。

這場交易正式敲開「紅鏈併台鏈」序曲？首先，來看看事件主角怎麼想？

根據緯創財報，緯新資通（昆山） 2019 年營收達 1,422 億元，占緯創營收約 16%，出售後除了戰略意義上從 iPhone 撤退，在財報上也將產生營收缺口。

不過細究即可發現，在未拿到 iPhone 高毛利中高階機種訂單的狀況下，緯新資通儘管營收破千億，最後卻僅認列 2.97 億元的收益，代工的獲益表現並不亮眼。

一位資深產業分析師就認為，緯創身為繼鴻海、和碩後的 iPhone 代工老三，獲利非常有限，預估後續將淡出蘋果代工業務。

他推論，緯創打不贏老大（鴻海），至少也要打敗老二（和碩）以爭取獲利空間，不過近年緯創仍無法與和碩競爭，反而是和碩與鴻海距離愈拉愈近。

因此，若是 3、5 年內緯創沒辦法取得一定的進展，乾脆趁還有利用價值時，「賣個好價錢」。

▲ 緯創資通副董事長暨總經理黃柏漙。

立訊併緯新，背後藏著蘋果庫克的機巧布局？

而備受蘋果關愛的中國代工廠立訊，正複製鴻海崛起模式，購過購併、入股搶攻連接器、耳機、馬達、相機模組等 iPhone 零組件事業版圖，再進入整機組裝領域，來勢洶洶。

立訊繼 2017 年取得 AirPods 整機組裝，今年更正式成為 iPhone 12 的代工廠之一，如今購併緯創廠房，更可能提升接單能力。

業內人士認為，立訊要獲取更大訂單，首要任務就是縮短代工的學習曲線。此外，本次購併緯創廠房，能夠取得一些技術人才，對於日後發展有所助益。

至於立訊這些新作為，背後是否有蘋果庫克下指導棋？或可以從立訊與另一台廠美律的合作看出線索。

2016 年，立訊看好美律做蘋果耳機電聲元件實力，兩方以在中國合資蓋廠方式合作，陸續設立蘇州美特廠、惠州廠與東莞廠。這些廠房持股皆是美律 49%、立訊 51%，主導權在立訊身上。

但中美貿易戰後情況丕變。

2020 年初，美律宣布再和立訊在越南合資新廠，此回持股 51% 的變成美律、49% 是立訊，反而是美律躍上檯面、取得股權優勢。

美律總裁黃朝豐曾在法說會上坦承，越南新廠是順應客戶擔憂貿易戰，為了分散風險而設。

從這裡看，對庫克最有利的布局，是讓中國廠吃中國市場，中國以外則讓台廠主導。

與其說，台灣蘋概股仍受庫克關愛，不如拉回現實，認清台廠在蘋果供應鏈中的戰略角色。也就是，其實蘋果也需要台廠在中美之爭中，擔任緩衝與斡旋的「公約數」。

紅鏈仰賴政策補助，而台鏈應瞄準未來趨勢：精進設計與採購能力

不過，立訊此回出手，贏來首家 iPhone 中國籍組裝廠的戰略勝利，未來會順勢將台廠踢下手機代工擂台嗎？

情勢其實有些兇險。

IDC 資深研究經理高鴻翔分析，目前手機市場高度集中，六大品牌廠占據 84% 的市場，其中 4 個是中國品牌。

而爭搶中國品牌手機代工訂單，競爭將非常激烈、利潤也低，因此若是拿不到蘋果的訂單，高鴻翔說，「未來生存空間幾乎等於 0」。

高鴻翔認為，中國廠比起台廠，有許多優勢，包括政府補助便宜的土地、出口優惠，有效降低中國廠的成本負擔。

而這也印證了緯創董事長林憲銘曾說過的，台灣代工廠雖然在技術上領先，但中國廠得到許多政策優惠，因此在兩岸代工產業中，「仍存有相當多不公平競爭」。

▲ 緯創董事長林憲銘。

但如果單論蘋果代工，台廠仍有優勢。

高鴻翔分析，台灣之所以能守住蘋果訂單，是因為人才素質相對較高、外商連結較多，因此有相對的優勢取得蘋果的先進技術商機。

撇除台、中國廠的差異，高鴻翔認為未來手機代工上，設計、採購力將是競爭勝出關鍵。

高鴻翔指出，由於 5G 頻段多、訊號量大，連帶讓設計及組裝上面臨新的挑戰：如何在有限的空間內塞入更多的射頻元件、記憶體、電池，並做好散熱，有賴高階設計功力。而更多元件，也要考驗著公司整體的採購能力。

而這勢必是台廠、台鏈下一步的布局重點。

賣廠之後又入股，緯創下一步令人霧裡看花

回到這次交易，究竟對緯創的意義是什麼？

緯創官方回覆提到完成此交易後，將加速投入如 5G、AI、車載裝置、智慧醫療等新領域發展，以強化公司的產品組合與獲利提升。

此外，緯創在記者會上急於宣示新事業火力，從此可看出緯創磨刀霍霍，劍指下一世代科技商機的企圖心。

看來緯創想要重整旗鼓、在手機代工之外，另外打造一個「不是代工」的新品牌形象，但入股立訊的閃電消息，又再度震撼業界。

根據緯創公告，將透過旗下中國昆山、中山、成都與重慶等 4 家子公司，取得中國立訊精密持股，四家的持股比重分別為 0.19%、0.27%、0.16% 與 0.19%，合計投資金額達 30 億人民幣，整體持股比重為 0.81%。業界觀察，未來緯創可能不排除再加碼持股。

原本，業界擔心「紅鏈吞台鏈」，然而，今日看到緯創公告入股立訊是為了「加強雙邊策略合作關係」，這樣一來，頗有「台鏈合紅鏈」的大結盟意味。

只是，此一動作會再如何牽動蘋果供應鏈？庫克又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？值得持續關注。

（本文由《遠見雜誌》授權轉載；首圖來源：shutterstock）